盛夏韶光
最近看甜的有点多 看着林夕的文字 心揪着疼 哎 刀我也吃呀。
17.
在不需要认真地撕掉日历来倒计时高考的日子里，在以为毕业遥遥无期的日子里，时间总是光速飞逝。所有对未来的漫长的期待都被朦胧，就像是躺在路边的一片被大海遗弃的贝壳，依旧倔强地折射出晃眼的光。
这是一个离北京四百三十海里的地方，没有大都市的繁华和喧嚣，甚至没有地铁和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，终年环绕着的海洋的腥味几乎渗透进了每一个毛孔，海水蒸腾出的雾气的痕迹停留在各个不经意的角落，不用侧耳倾听就会有海浪的声音隐隐约约地飘来。
而这里的冬天不会下雪。
“应该会去北京吧，我想看雪。”
在陈琛问到他对未来的规划时，易烊千玺正俯在课桌上为了一道数学题急得焦头烂额，随手将写满了的草稿纸揪成一团扔进垃圾桶，咬着笔头的唇齿间溢出得话语就像是春天飘零在空中的柳絮。
“雪有什么好看的，”陈琛单手撑着脸侧，看着他的后脑勺撇撇嘴，有些无趣地哎了一声，“时间真快啊，没几天就要过年了。”
易烊千玺抬手揉过头顶的发，柔软黑亮的发丝立刻竖起揪成一团，然后又一点一点地趴下。
“别学了，千总，陪我聊聊啊，我快闷死了。”陈琛用手指戳着易烊千玺的脊椎缝。
被碰到酸痛的部位，易烊千玺“啊”了一声，脑中的思路也被打断了，他只得扔下笔回过头，无奈地叹气：“聊什么。”
“聊什么都行啊。”陈琛来了精神，直起身子，眼睛也倏地睁大，眼珠转了转，嘿嘿笑道：“聊聊你的感情问题啊。”
易烊千玺愣了愣，嗓音涩得像是硬挤出来似的：“我有什么……感情问题？”
“别装了，傻子都能看出来，前段时间你那满面桃花，就差把恋爱两个字挂脑门了。”
“……”
“不过最近看你又消沉下去了，分了？还是压根没追到？”陈琛上身俯趴桌面，将脸凑近他的，“说不说啊，还是不是哥们了？”
易烊千玺沉了沉呼吸，垂下眸子：“没有，没有恋爱。”
陈琛翻了个白眼，推着他的肩：“不想说就算了。”而后闭着眼睛假寐了一会，再睁开眼，视线内是易烊千玺逐渐苍白的脸色，仍然维持着侧身靠着座椅的姿势，目光涣散。
“你怎么了？别吓我，刚才推你那一下没碰到啥关键部位吧？”陈琛一跃而起，双手捏着易烊千玺的肩，左瞧右看，“倒是说句话啊。”
易烊千玺神色僵硬地抬手捂着脸侧，淡色的嘴唇翕动了几下，表情缓慢且痛苦地变换着，片刻，才幽幽地张嘴，指了指右后牙槽的位置：“牙疼。”
“……靠，多大人了，还牙疼。”陈琛松了口气，又凑近了点，眯着眼睛去看，“哪儿疼啊？”
“后边，里面。”
“看不清啊，不过你的舌头破了。”
“啊？”
“伸出来我瞧瞧，啧，溃疡了，看来你最近伙食挺好啊。”
“……”
两个人靠得很近，陈琛的双手还搭在他肩膀，而他张着嘴伸着舌头，任由对方去看自己嘴里的伤口，怎么想都是有些奇怪的画面，易烊千玺心思敏感地向后退，却被陈琛扣住了肩膀，另一只手还在试图掰他的下巴：“跑什么，这不还没看清是哪颗牙有问题么。”
“啊，是王俊凯诶！”邻座的女生小小地惊呼了一声，任谁都能听出这声音里夹杂的几分欢欣和雀跃。
易烊千玺下意识地侧过头望去，明亮耀眼的晨光呈雾状倾泻下来，而在光影薄雾中，立在人群中的那道修长熟悉的身形分外的吸睛。
眼神的碰撞毫无预兆且不得章法，那双幽深的眸子中蔓延出的寒意，令他的心跳几乎停了一瞬，连呼吸都不敢大声。
他就这样若有似无地，冷冷地看着他，墨色的瞳孔却像是要吸取他的灵魂一般。
狂风呼啸着吹动窗户而发出泫然欲泣的声响，当易烊千玺平稳了呼吸再一次向外望去时，却只有枯槁的枝桠随风晃动的影子，那个人的背影已经消失在视野所及。
“高三那帮人怎么会从咱们班门口过啊。”陈琛松了手，坐下，有些诧异地发问。
易烊千玺怔了怔，才回过神：“也许是来找人的吧。”
陈琛点点头，随即想到了什么，又抬起头：“对了，早就想问你了，你和王俊凯怎么认识的？突然就很熟的样子，然后最近又没见你们说话了。”
易烊千玺闻言敛下眉眼，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似的，抿着唇，一声不吭。
“千玺，有人找。”
声音从外面传来，易烊千玺循声望去，只见兰诗雨正站在教室的门边，阳光照在她身后，将纤瘦的身形勾勒出金色的轮廓，清秀的眉眼弯弯，浅笑着对他招了招手。
人声喧闹的楼梯拐角，阳光照不进的地方，阴影大片地蔓延，只有风肆无忌惮地流窜。
“这是什么？”易烊千玺看见对方递来的淡蓝色包装的礼品盒时，有些怔愣，却还是下意识地接过，有些重，压在掌心沉甸甸的。
“手工巧克力，”兰诗雨抿唇笑，两腮浮现出浅浅的酒窝，“舞蹈的事情麻烦你两次了，一直很想谢谢你。”
“不用，都是小事。”易烊千玺作势要将礼盒退还，却被推了回来。
“千玺你就收着吧，是我自己做的，又不是多么贵重的礼物。”兰诗雨双手合十作祈求状，眼神顾盼间流露出清冽的光彩。
“这……”他犹犹豫豫道，捏着包装盒的手指紧了紧，又松开，“那好吧。”
兰诗雨这才松了口气，嘴角微微抬起：“大家都很喜欢你编的舞，如果有机会的话，下学期的毕业典礼还希望你能……”
“我不会再跳舞了。”易烊千玺沉下嗓音打断她，低垂得眉眼隐在阴影中。
“……什么？”兰诗雨一愣，微张着唇，眸光波动着去看他的表情。
细碎的短刘海下，是敛下的清冷的眼眸，他的睫毛很长，投下的阴影涂满眼窝。
也许是她的错觉，在对方说出那句话的瞬间，她竟切切地感受到了那份渗透出的落寞和难过。
“校规第几条来着，禁止谈恋爱，把手机给我，我要举报。”
后方传来嘲讽的戏谑声，夹杂在穿堂而过的风声里，在不算空旷的楼道口清脆地回响着。
易烊千玺回过头，被迎面照射得阳光刺了眼睛，视野内一片灰白。
他想抬手遮住直射的光，却想起手里还拿着东西，只得闭了眼睛再睁开，适应了强光的视线里，王俊凯正立在沈炼的身后，双手插袋，目光穿透他，空洞而冰冷。
“校长办公室电话多少来着？”沈炼拿出手机，装模作样地按着屏幕。
“有病。”兰诗雨白了他一眼，咬了咬唇，眼角的余光迅速地扫过王俊凯的脸，旋即轻轻跺了跺脚，转身就走。
“看她这德性，都给惯的。”沈炼切了一声，将手机放回口袋，目光落回易烊千玺身上，抬起的手还未放在他肩膀，突然想起了什么，又垂下，笑道：“这个礼品盒包装得可真精致，也不知里面装了什么，不如学弟打开来让我们也看看？ ”
阳光照射的角度发生偏移，刚刚还沉浸在阴影中的楼道口，此刻的光线已是强烈得灼眼，易烊千玺缓缓抬眉，神情有些抽离。
“走了。”王俊凯蹙起了眉心走下楼梯，从头至尾没看他一眼。
擦身而过时，有熟悉浅淡的洗发水的香味撞入嗅觉，迅速地扩大、延伸。
走出教学楼后，阳光直面照射，沈炼悄悄眯起一点眼睛，侧过头问：“不准备和好了？”
王俊凯正低着头整理着有些翻折的衣领，神情微妙：“干嘛？”
沈炼意味深长地笑了笑：“这次我可不站你这边儿，人家小学弟多可爱的人啊，你看那舞跳的。”说罢还比划了几下。
王俊凯缄默了一会，忽而抬起手捂着嘴角轻咳一声：“我和他的事，你少管。”
天空中的云层缓缓堆积，像积郁了一整个冬天的冷冽，很快又被风吹散。
可被风带走的，又何止是这些。
……
两节课过后是周一惯例的升旗仪式，因为临近期末的缘故，多加了一项优秀学生代表的演讲。
接近年关，正是最冷的时候，阳光懒懒地洒下，柔柔地漫过被冻得冷硬的草地，像是刷上了一层橙色的釉质。
易烊千玺缩了缩脖子，下巴和嘴唇埋进毛衣的领子，又将手藏进外套的袖子里，就像是裹紧了自己的壳，似乎这样就可以阻挡掉一些寒风。
格外漫长的升旗仪式结束后，脸颊露出来的部分已经被吹到发麻，皮肤又凉又绷，随时都要裂开来似的难受，易烊千玺呼出一口气，有些浮躁地用脚尖碾过草地，再抬起头时，主席台上已经站了一个人。
校服外套内的白衬衫领口系到了最上面一颗，黑色暗纹的领带束紧了喉咙，又是刚刚好露出喉结的位置。
响在头顶的音乐戛然停止，吱嘎的电流声有些刺耳地回荡在偌大的操场。
人群中开始响起窃窃私语的嗡嗡的声音，不用仔细去听也知道是与台上的人有关。
“今年又是王俊凯做期末演讲啊。”
“又帅成绩又好，他不上谁上啊。”
“是啊，再说了他也快毕业了，以后看不到咯。”
“成绩这么好，应该会考去北京上海这样的大城市吧。”
冬日的阳光再烈，也是温吞的，光线像是被风吹动了似的，映在头顶的那一圈光晕也在微微变换，可能是因为穿得太少了，脚踝都有些不稳，王俊凯舔了舔下唇，抬手轻抚过领带。
有风轻柔吹拂，发梢扬起又落下，青涩挺拔的眉骨露出了一角。
“尊敬的各位老师、同学们，大家好，今天，我代表全体同学做这次期末演讲……”
他和他隔着很远的距离。
声音通过广播荡在寂寥的空气里，低沉却清脆，字字钻进耳廓。
流动得每一个音节都自动转化成了重低音，无限地循环，耳鸣声从头顶笼罩下来，易烊千玺闭了闭眼，觉得头疼欲裂。
“以上就是我的发言，最后祝大家度过一个美好的春节。”
在他的手松开话筒的那一刻，易烊千玺才抬眸向前看去，这是他们冷战以来，他第一次这样仔细地看他。
浮动的光线里，王俊凯变得愈发的陌生，一抬眉，一低眼，其实都没有变，却又像是成了另外一个人，令他心跳加速的陌生人。
他走下台，有女生凑上前与他说话，他微微低下头，一双深湛的桃花眼看谁都像是浸着春水，女生踮起脚，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，他扯了扯唇角，笑得温柔。
那样寻常的画面不知怎的就刺痛了易烊千玺的眼，心脏像是脱离轨道的列车，惶惶然撞在了未知的方向。
他突然就有些慌了。
“还不走？天之骄子都演讲完了。”
身旁是稀稀落落走动着的人群，易烊千玺回过头，看见楚啸站在自己面前，轮廓分明的脸庞被阳光照亮，帅气十足。
“这样看着我干嘛？”楚啸笑着看他。
也许是过了几秒，也许是几分钟，楚啸脸上的笑意敛去，有些狐疑地眯了眼睛：“你眼神怪怪的，有事？”
“不说话我走了啊。”
“等一下。”易烊千玺掀起眼帘，黑白分明的眼睛正对着他，似有犹豫，迟疑道：“你和王俊凯很熟吧？”
似乎明白过来他这话里隐含的意思，楚啸勾起一边的嘴角，似笑非笑的与他的视线相撞：“想知道什么？”
操场的拐角，风吹不到的地方，头顶是四季常青的香樟树，枝叶繁密馥郁，像是一把撑开的大伞，成片的阴影落下。
“这儿没人了，你说吧。”楚啸走近几步，淡淡地看着他。
像是意识到自己的唐突，易烊千玺轻提了口气，缓缓吐出，模棱两可道：“其实也没什么。”
“不说算了，反正我也没兴趣知道。”楚啸抬了下眉骨，转过身，还未迈出两步，只听见身后小小的一声：“等等。”他才慢慢地回过头，微微抿起了唇，笑得意味深长：“说吧。”
易烊千玺凝眉思索了片刻，低低地开口：“他，一直都是这样么？”
楚啸挑了挑眉：“哪样？”
“……”
“行了，吞吞吐吐的，我知道你在想什么。”楚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，黝黑的瞳孔里倒映着头顶繁冗的枝叶，“我早就提醒过你，你们不该在一起。”在观察到对方骤然变换的神情后，顿了顿，认真道：“不如就趁这次，彻底断了吧。”
上课铃突兀地打响，跟随着风飞到校园里任意的角落。
被风吹进心房的种子，也会在某天瞬间苏醒，破土而出。
“干嘛露出这种表情，你不是来真的吧，伤心了？”
楚啸略微睁大了眼睛，眉眼带笑，可笑意却未及眼底，他微微欠身，抬手摸了摸对方黑亮柔软的发旋。
说不出的怪异和不适感划过心头，易烊千玺不露痕迹地偏过头躲开，缓了一缓，才淡淡道：“我去上课了。”
主席台的阶梯旁，连绵的树影落在水泥地面，被风吹动，一浪一浪地翻滚着。
被树影笼罩着的身形修长挺拔，迎风而立，他还穿着刚才演讲的那件蓝白相间的外套，衣领被风掀起一角，刘海被全部吹开。
冷峻的目光掠过层层叠叠的香樟枝叶，投注在了操场的拐角处，又不动声色地移开。
只听见刺啦一声，手中的演讲稿被撕成了两半，又揉成了一团。
想象着被攥在自己掌心的，是那个人纤细微凉的手腕。
那些根植在校园里的永不消逝的绿色，在冬日冷硬潮湿的风中，沙沙地响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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傍晚的时候，天空已经黑得像墨，不知什么时候下起的浓雾将城市包裹起来，打开的窗户的缝隙中，乳白色的气流轻轻地荡漾，像是冰块擦过脸颊。
“千玺，吃饭咯。”房门轻轻响了几声，杨蔓竹的声音隐隐地传了进来。
“来了。”易烊千玺忙应了一声，将窗户关紧后才开门走了出去。
易远航去外地出差，王俊凯还没回来，所以家里只有他和杨蔓竹两人。
客厅的电视里正播着新闻联播，茶几上摆着的白色花瓶内插着几支玫瑰，馥郁的香气沁人心脾，是易烊千玺最喜欢的花香。
他坐在桌边，眼神扫过一桌子的菜，有些诧异：“这么多。”
杨蔓竹正小心翼翼地将一锅鸡汤放在桌子中央的隔热垫上，锅盖揭开，浓郁的鲜香味立刻四溢，易烊千玺忍不住伸头看了一眼，袅袅水蒸气熏过眼睫，湿漉漉的。
“我想着最近天冷，熬点汤给你们去去寒气。”杨蔓竹说罢拿着调羹在锅里搅动着，撇开了表层的油，盛了一碗黄橙橙的汤放在他的面前，又用筷子夹了一个鸡腿放进他的碗里，“多吃点，最近学习辛苦吧。”
“还好，就是数学挺头疼的。”易烊千玺说着低头咬了一口鸡腿，肉质已经熬得酥烂，汤汁入味。
杨蔓竹夹了一筷子素菜，说到：“数学啊，可以让小凯教你。”
易烊千玺咀嚼得动作一顿，然后又后知后觉地嚼了几下，含糊道：“不用了，他快高考了，时间很宝贵。”
“他是你哥，给你辅导不是应该的吗，等他回来了我跟他说说。”
易烊千玺不再吭声，捧起碗咕噜咕噜地喝汤。
“对了，千玺。”杨蔓竹放下筷子，眸光定定地落在他脸上：“阿姨有件事想问你。”
像是感受到了气氛的突然凝重，易烊千玺心脏突地一跳：“阿姨，你说。”
杨蔓竹犹豫地斟酌了几秒，才沉声开腔：“小凯他，在学校里没学坏吧？”
易烊千玺愣了愣：“学坏？”
“比如抽烟、打架，”杨蔓竹思忖着，视线从他脸上瞥过，“还有早恋。”
易烊千玺张了张嘴，眼瞳似有一颤，他放下了手中的筷子，囫囵道：“其实我在学校很少见他……”
新闻联播结束了，广告突兀地插进，声音倏地放大，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的杨蔓竹拿起搁在一旁的遥控器将电视关上。
不算狭窄的空间里，瞬间静得让人发慌。
防盗门响起了钥匙转动得声音，易烊千玺下意识地回过头，看见王俊凯从漆黑的玄关处走了进来，外套被脱下系在腰间，头发湿成了几缕贴在额头，一副被汗水浇透的狼狈模样。
“怎么才回来？”杨蔓竹有些不悦地问到。
王俊凯弯下身子，一边换鞋一边答道：“打球的。”
“以后还是要早点回家，天凉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
王俊凯换过鞋后走进客厅，眸光迅速地扫视了一圈，在易烊千玺青涩俊美的脸上停留了几秒，而后淡漠地挪开，他解下了腰间的外套攥在手里，径直往房间走去。
杨蔓竹看了一眼他湿透的衬衣，放低了声音说到：“换件衣服就来吃饭吧。”
“我不饿。”
“砰！”——房门重重甩上的声音，似乎连客厅的餐桌都被波及，恍惚着抖了一下。
“这孩子……”杨蔓竹有些不解地瞪大了眼睛，“今天是怎么了？”
有莫名的苦味从喉咙口往上涌，易烊千玺抿了抿唇：“我吃饱了。”
“还没吃饭呢，喝点儿汤就饱了？”
“……”
咀嚼得声音很轻。
杨蔓竹理了理掉落鬓角的发丝，目光重新投注在易烊千玺的脸上，似乎是回忆起刚才的话题，沉声开口：“其实你们这个年纪，会有喜欢的人，是正常的。”
易烊千玺握住筷子的手停了停，又继续动作。
“不过小凯正处在高考这个节骨眼，我担心……”
手中的动作一滞，易烊千玺缓缓抬眼：“没有……他现在没有喜欢的人。”
杨蔓竹看了看他，如释重负般呼出一口气，旋即轻轻牵起嘴角：“那就好，小凯不如你懂事，从小性格就倔，可能是我把他惯坏了。”她稍作停顿，语气凝重：“千玺，有事可不能瞒阿姨，小凯马上就要考大学了，这个时候不能出错。”
一秒的迟疑，易烊千玺低下头，将眼神收回，握紧得手指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“好。”
……
夜里似乎变天了。
风吹动窗玻璃发出嗡嗡地声响，像是来路不明的哭泣声。
房间里没有开灯，庞大的黑暗砸在身上，一点一点，无休无止。
易烊千玺平躺在床上，被子只盖在了小腹，手脚冰冷，整个人像是被魇住了似的，不愿动一下。
渐渐的，那哭泣声变为呐喊。
再仔细去聆听，才发现是自己的错觉。
动了动手指，有些麻木的酸胀感，身体已经疲乏，但是精神却是活跃，他几次闭上眼睛，强迫自己尽快入睡，可总是在意识恍惚的那一刻，突然惊醒，心脏猛烈跳动，几乎要从嗓子了蹦了出来。
这种熟悉的感觉似乎很久很久没有出现过了。
胸口像是压了一块石头，闷得喘不上气，易烊千玺强撑着身体坐起，按亮了壁灯，拉开了床头柜最下方的抽屉，从压着的书本下拿出一个白色的药瓶。
扭开瓶盖，倒出一粒小小的药丸放于掌心时，他微微怔愣了一下。
往日的记忆丝丝缕缕浮上心头，他恍然发觉，自己已经有好几年不曾用药物助眠了。
拉回了思绪，才发现床头玻璃杯里的水已经凉透。
披上外套走进客厅时，时针刚刚好指向了十二。
客厅内的暖水瓶里是空的，易烊千玺不禁犯难，如果烧水再折腾一会，估计今夜更难入睡了。
没穿袜子的脚已经冻得发僵，他裹紧了外套，决定还是回房。
“小凯，注意你的态度，有你这样和妈妈说话的吗？”
路过王俊凯的房间时，有隐隐的争吵声从未闭合的房门内传出，易烊千玺微怔，不由得停下了脚步。
“你还知道你是我妈，我以为你心里只有那个男人，只有姓易的一家。”
“怎么还是这么不懂事，你说这种伤人的话，妈妈真的很失望。”
片刻的沉寂，伴随着有东西掉落在地的声音，王俊凯冷冷地扯着嘴角：“妈，有些陈年旧事，我真的不想再提，你别逼我。”
杨蔓竹脸色微变，胸膛频频起伏，嘴唇抖嗦：“小凯，你……”
王俊凯的脸色在月的清辉下愈发的冰冷，他抚弄着手指的关节，垂下眼睑，刘海拢住了眉眼，神色难以分辨。
像是过了很久，又像是弹指一瞬，杨蔓竹松松地吐了口气，放软了姿态：“你还小，不懂大人的事，听话，今年留下过年，我知道你愿意喊远航——爸，是为了我，我也知道你内心其实没法真正接受他，但千玺是真的把你当哥哥我能看得出，你就试着接受他们……”
“呵，妈，我觉得你有时候真的很可笑。”王俊凯打断她，刻意牵起的唇线有些隐忍，他努力压制住内心泛起得汹涌波涛，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说到：“我告诉你，都是假的，装的，我和他们永远不会是一家人，永远不会！”
寂寥冰冷的空气中，王俊凯决绝地转身，在他抬眼的那一刻，画面如慢镜头一般移动旋转，忽地定格。
两道视线毫无预兆地撞在了一起，四目相对，是死一般的寂静，就像是被滚烫的开水中上涌的热气烫到一般，王俊凯骤然睁大了眼睛，瞳孔剧烈地紧缩。
直到很久以后的某一天，在他无比绝望的时刻，他仍能清晰地忆出，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当时所倾泻出的讶异和伤心，像是海底蔓延而上的水草，紧紧地攫住了他的身体，拖着他，沉入无边的黑暗。
tbc.
上一章的评论都写得非常好，每一条每个字都读了几遍，发现大家看得还是很细致的，感动。
会尽量加快速度更新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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